因為前一日醉酒,安寧難得一夜誰的沈穩。等到她醒的時候,已經比往常要晚了一個多時辰。

旁邊的被子還是整齊地鋪著，沒有睡過的痕跡。安寧大概是猜到皇帝昨夜是沒有來過了。聽到屋內的動靜，一直靜靜地候著等待主子起床的小桃花快速敲了門進屋。帶著一批宮女進入寢殿,從排頭端著臉盆的、到最後端著衣裙、鞋子和首飾的,這些都是日常伺候安寧梳洗的宮女。她們有序地走到指定的位置,開始新一天的工作。

"主子請洗臉。"小桃紅將蘸了水的毛巾擰得半幹遞給安寧。待安寧結果毛巾細細的擦了一遍後，小桃花用重新將毛巾放入水中洗了一遍，擰幹再次遞給安寧。安寧洗完臉,遍有專門的宮女地上漱口的鹽水,以及一直金色的痰盂。

洗完臉刷完牙，安寧張開手臂,仍由宮女們為她褪去睡衣換上新的衣裙。趁著這一段時間，她開口問道："昨晚皇上去哪兒了？”

"回主子，皇上昨夜歇在養心殿，並沒有去其他宮中。"小桃紅低頭順眉回答，若是此時安寧看見她的眼睛,就會發現小桃花一直閃爍著眼皮。這是她不自覺的一個小習慣，一旦心慌就會如此。以前在宮外的時候，也沒什麽。到了宮中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可能會影響自己的主子，怕被誤會或者利用，漸漸養成了低頭回答的習慣。

"恩。"安寧註意到小桃花的反應，也沒在繼續問。這丫頭從來不對她說謊，如今的表現應該是瞞著什麽沒有說。不過，她大體能猜到是怎麽回事。只是沒想到，趙嘉對於王家和平定王的聯姻這般重視。自這輩子入宮以來，趙嘉是第二次和她鬧這麽大的脾氣。上一次是因為李氏，這一次是因為......安寧發現不管是那一次，她似乎都有些猜不透趙嘉了。

換好衣裙，安寧便坐在梳妝臺前，透過鏡子看著宮女為自己梳頭上粉。她喜歡在自己的臉上抹上太醫特制的粉，不但有美白的作用，主要還能抗皺。因為長年如此，所以她的皮膚得以在幾十年後，依然年輕，比起其他同齡的女人要衰老的慢了許多。

因為安寧起晚，瑞雪，瑞蕊已經吃了早點，吟兒也被奶媽餵得飽飽地。所以安寧一個人坐在桌前，享用一桌子的早點。

"奴才參見主子。"小齊子抽空過來，沒有皇帝的吩咐，他很少出現在梅殿。因為無事多走動，會暴露他是皇貴妃的人的事實，也會引起皇上的戒備。

"你怎麽過來了？"安寧放下碗，用帕子擦去嘴角的白粥問道。

"啟稟皇貴妃主子，奴才有事稟報。"小齊子想起昨夜禦花園巧遇的那名宮女，覺得還是有必要匯報一下。直接告訴他，皇上對此人和他對後宮其他妃嬪不一樣。尤其是和那名宮女交談後，明顯好轉的心情。一定要提前報備，讓皇貴妃有個底。

"哦，說。"揮手讓人把桌上的早點撤了下去，安寧重新戴上指套，等著小齊子。她倒要看看，到底是什麽要緊的事，居然讓他特意跑來一趟。

"昨夜宴會結束，皇上在路上遇到一名在禦花園唱歌的宮女，並與她交談了幾分鐘後離開。不知為何，皇上原本是沿著來梅殿的路走得，忽然就改變主意掉頭回養心殿了。"小齊子跪在地上，平靜地闡述昨夜發生的事。

"一名宮女？"玩弄著指套的手停頓了一下，她的記憶裏可沒有這一出。"那個宮的宮女？皇上和她聊了些什麽？”

"回皇貴妃主子，是針織坊的宮女。皇上只問她為何要在漆黑的地方拿著書蕩秋千。”

安寧不自覺地嘴角上揚，這倒是有趣的人，也是不可小覷的人。"那她是如何回答的？”

"她也沒怎麽說，只是回答道：說是書中的內容她都記得，看不看得清對她來說沒有區別。還說她只是拿著書蕩秋千的感覺。"小齊子說著說著，更加郁悶。這宮女分明就是沖著皇上來的，他就不明白了，以前後宮的那些妃嬪和皇上巧遇的時候，都是被皇上嚴厲苛責，有些甚至被關禁閉的。怎麽這次皇上沒有怪罪那名宮女窺視帝蹤，反而心情極好的樣子。

"哦，這回答到是有趣。"安寧擡頭，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小齊子，問道："那女子相貌如何？美麽？”

"回稟皇貴妃主子，算不上絕美，頂多是清秀吧了。和皇貴妃娘娘的傾城容貌比不說，連知書姐姐的十分之一都不及。"小齊子偷偷瞧了一眼站在安寧身後的知書，然後快速低下頭。

知書與小齊子是老鄉，在這後宮中因為是同鄉，所以偶爾會互相照應，而然關系比起一般人要好些。聽他這麽一說，臉頰瞬間緋紅。"你好好的，提我做什麽。"忽然意識到自己插嘴，深怕主子責怪，立馬又閉上了嘴。

安寧到沒有在意知書的越距，知書和小齊子熟，她也是知道的。只是覺得，若是那名宮女連知書的十分之一都不及，在這後宮可真心算不上容貌出挑了。知書容貌上佳，加上一身書香氣質，整體來說算的不錯。可真放到這後宮三千的佳麗中去比一比，未必能排在前頭。

這後宮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。有智慧的女人很多，有相貌的女人也不少。但是要在後宮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，往往需要的是這二者並存。比如她自己，比如上輩子的珍妃，只有這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。而那些空有容貌沒有腦子的，不過是曇花一現。至於有智慧無相貌的，只能想皇後一樣，無寵。

一聽著女子難得地聰慧有心思，偏偏容貌不行。安寧反倒安心下來，覺得威脅不大。不然上輩子她也不至於沒有任何聲息。

"對了，皇上近幾日可有聽到什麽風言風語。"安寧想起昨日的事，不知道是哪一方再給她挖坑。

"皇上聽說王中郎拒絕了朱國公的聯姻。其他的就沒有了。"小齊子沒有接觸暗衛，當然不太清楚更多的消息。

"本宮知道了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
"奴才告退。"小齊子彎著腰，退到門外。然後才直起身子，快步離開梅殿。他離開久了，確實不好向師傅交代原因。

***

小李子第二日離宮後，就通知人連夜去西南調查。對於安寧吩咐的事，他都是盡快完成的。這一次也不例外，前前後後，不過三天，他就得到了完整的消息。包括平定王府兩位郡主的畫冊都到手了。

趕回宮中，忽然感覺梅殿上下的氣氛怎麽不對啊。一問才知道，原來皇上自宴會結束，已經有兩天兩夜零一個早上沒有到梅殿了。其他宮都開始傳言，這是皇貴妃主子失寵的跡象。一聽到這消息，小李子大聲訓斥。自家主子別的不說，但她為皇上生下兩女一子，就是其他任何宮都比不上的。若是再亂嚼舌根，都扔掉辛者庫去辦事。

被訓斥的奴才一個個下跪認錯，小李子才放過他們。

急匆匆地跑去後院，安寧正好在院子裏，她最愛的貴椅上敷面膜。旁邊，兩位小公主由奶奶護著玩耍，小皇子則被奶娘抱在懷裏。如此溫馨的場面，那個宮裏還會再有。

"奴才小李子參見皇貴妃主子。"小李子拂袖下跪磕頭。

"平身。”

"謝主子。"小李子起身，順便拿起行禮時被放在地上的畫軸。

"如何？本宮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？"安寧問道。不過她仍然躺在貴妃椅上，沒有動。因為一動臉上的面膜勢必掉下來。至於幾個奶娘，看到主子談事情，就拉著抱著公主皇子到遠處去了。

"奴才連夜派人去西南調查。這平定王有兩女，昭敏郡主和昭慧郡主，均算嫡出。其中，昭慧郡主是現任繼王妃的女兒。而昭敏郡主是前王妃的遺女。聽說這繼王妃本是歌妓出身，但是甚得平定王寵愛。前王妃病逝後，平定王不顧老王妃的反對，提了她為繼室……."小李子把大概情況告知，然後等主子問話。

"恩，這昭敏性格如何？"安寧根本就不想了解昭慧，那樣的出身，就算是嫡出也抹不去她作為歌妓之女的身份。這繼王妃也是好手段，熬死了前王妃不說，還把平定王迷得神魂顛倒的。難怪養出的女兒也好不到哪裏去。平定王氏異姓王不假，算起來也算王室。這豈不是大周王室平白多了一個出身如此卑賤的王妃。

小李子想著皇上不是有意讓昭慧郡主聯姻麽，主子怎麽問昭敏郡主？不過沒敢質疑的他，還是乖乖地一五一十地回答道："聽說性格軟弱，因為早產所以身子骨也差。前王妃病逝後，昭敏郡主被送到老王妃跟前養著。後來老王妃也去了，她就一個人搬到外院生活了。不過，平定王並不是很在意這個女兒。”

"身子骨差到是可以理解，這性格……"安寧勾唇一笑，那可就說不定了。沒有平定王的寵愛，沒了生母和老王妃的庇護，以她這樣的年紀，還能在繼王妃的勢力下自保長大。不是安寧太高估了繼王妃的手段，就是這姑娘絕非看上去那麽簡單。

一個在母家不得寵的媳婦，到了夫家才會一心一意。在者，以她這樣的心機，更適合成為家族的主母。"相貌如何？"安寧又問道。她也不能為此委屈了表哥。若是在不合適，總有更好的。

"這是昭敏郡主的畫像。”

小桃花接過畫像，打開放於安寧面前。只見畫中女子鵝蛋臉，臉頰削減，應該是身體差的緣故，所以比較消瘦。杏仁眼雙眼皮，鼻子算不上挺但也不塌，豐滿的嘴唇算的整張臉最性感的部分。而不同於尋常女子的柳葉眉，一雙平直的粗眉，到時讓原本普通的五官看上去多了幾分俏皮。

這張臉不夠驚艷，但是耐看。安寧還是比較滿意的，不過到底合不合適，還是要與王家的人商議一下才合適。順便把皇上的意思通過舅母告訴舅舅和表哥才好。

"合上吧。"安寧對小桃紅說道。然後吩咐小李子："你再去王府走一趟，就說本宮想念舅母，希望她能進宮一聚。”

"喳，奴才這就去。”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